焦灼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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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幸运

光和51年，原皇历2069年初夏，布里塔尼亚国帝都边缘的一处小镇。

别墅里的一间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医用机械在发出冰冷的声音。
床上的老人今年六十岁。繁琐的荧屏上闪烁的数据并不理想，那些器械无一不在表示他重病已久。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活得不算太长，但也不短。

现在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回首往昔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或许这是人生幸事。

一道低沉的中年女性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叔叔他就在里面。”

随后房门被推开，中年女性在前面引路，后面是两位年轻的客人。

中年女性抬来两张椅子，然后来到病床前。

“叔叔，”她严肃古板的面容上满是哀伤，“你一直想见的两位客人来了。”

可是病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带着呼吸器，似乎睡得并不平稳。

中年女性叹了口气，摇摇头对身后的两位客人道：“有什么事你们直接叫我就好。”

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中年女性叫做布兰妮，她今年已经四十余岁，这几天她和弟弟以及堂弟接待了很多人。

叔叔的病情加剧，据医生所说已到了最后阶段。叔叔以往的朋友们也陆陆续续来到这里看望他。安妮阿姨显然十分悲伤，布兰妮不忍她憔悴的神色，近些天接过威廉姆斯家的事务。

她的弟弟西蒙抛下繁忙的生意，她的堂弟，也就是叔叔的儿子内森也才刚刚从外地赶回来。他们姐弟三人这些天一直在照顾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叔叔已经到了终点，这是医生对他们说的。

每当想起此事，布兰妮心中还是一阵哀伤。叔叔很照顾他们姐弟，从小便是如此。

所以，当叔叔说出最后的心愿时，她也会帮他达成。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叔叔想要见一对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夫妻。

布兰妮将信息发给他们，这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鲁鲁修坐在椅子上，看向了病床上那个虚弱的老人。

他的神色没有变化，既不悲伤，也不哀切，只是怀念。

那是四十八年前的事了，他在一片荒野上捡到一对兄弟，弟弟早亡，哥哥随他们旅行了一个月，而后在十年后再遇，之后一两年里他们回到布里塔尼亚这个国家时也会来威廉姆斯家休息，从此再没有相见。

鲁鲁修和C.C.是时间长河中的石头，他们不会有变化，他们只会看着河底无数的细沙被历史长河席卷奔流。

莱恩就是细沙之一，他成长、结婚、生子、衰老，直到现在，他将要死去。

不知是否是之前布兰妮的话起了作用，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

浑浊的双眼黯淡无光，莱恩只是看着前方，目光虚无，没有焦点。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的视线慢慢移动，看向了床边坐着的两人。

“L.L.先生...C.C.小姐...？”

他其实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的两人能够明白呼吸器下翕动的干扁嘴唇在述说些什么。

那是莱恩对他们从未变过的称呼。

“小鬼，你已经这么老了啊。”女人口中的称呼对照着话语十分矛盾，然而莱恩听着却扯动嘴角笑了笑。

是啊。

莱恩在心里这样想着。

这个房间里时间的不对等性残酷地呈现着，然而三个人神色都很平静。

两个年轻人已经见过许多死亡，床上的老人现在只觉得释然。

无论自己面容多么枯老，在那两人眼中，自己还是那个荒原上的孩子。

苍老的莱恩面有恍惚，暗蓝色的眼瞳也逐渐映出红光。

那是geass的力量，有人曾经对他施加过geass。

她转过视线，看向鲁鲁修，“他的＇幸运＇已经到此终止了。”

“嗯。”鲁鲁修只是这样应答一声。

他记起了四十多年前的一件事。

洛克手上的geass碎片能力十分强大。

geass一般是从人类精神层面出发改变一些事实，或是篡改记忆，或是停止体感，亦或是扭转意志。

洛克的geass是潜移默化影响周边的人的意识而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可以影响年轻的女人们让她们觉得自己可怜而施舍食物；他可以影响路过的高楼上的人们认为投下钱财是合理的；他可以让车主随意地遗弃物资还没有违和感。

这是一种“幸运”，如同上天赐予的神祇，身为凡人自然要承受更多的代价。

因此，洛克的身体日益虚弱。

多年前，当两兄弟被歹徒们追赶时，洛克就已经发动了geass。

汽车不是没由来的爆炸，洛克影响了其中一人在开车行驶过程中对车子动了手脚而不自知。

于是巨大的响声轰鸣，火光冲天而起。

于是路过的鲁鲁修和C.C.听到了声音朝这边驶来，C.C.在当时对碎片持有者的感觉无比清晰。

得救之后，洛克对鲁鲁修发动过geass。

那是他单独请求与L.L.先生谈话的时候。

虚弱到快要死去的洛克当然不会知道他的geass其实对拥有code的鲁鲁修没有效果，他只是拼尽全力，手臂上的红色飞鸟印记在那一刻极为清晰，他说：“L.L.先生，请您护佑我的哥哥能活下去。”

鲁鲁修看着那个挣扎的少年眸中的渴望，最终轻声应允。

 

“他的弟弟，曾经也对他施加过geass。”C.C.看着莱恩眼中愈盛的红光说道。

C. C.在当时没有回收洛克的geass碎片，因为那个时候碎片的力量已经被完全消耗。

抱着自己弟弟的莱恩无法看见，洛克手臂上浅淡的红色印记在那句话之下彻底消散。

“哥哥要快乐地活着啊。”

那是洛克用生命最后的力量许下的“愿望”，只要莱恩还活着，那份“幸运”就始终在他身上。

而现在，莱恩的生命即使是geass红光的反复闪烁也难以挽回。

他已到了最后的阶段。

躺在病床上的莱恩艰难地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脑海中却始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他十二岁时就死去的弟弟。

他还记起了很多事，包括曾经没有给L.L.先生和C.C.小姐说的那个不愿被消除记忆的真实原因。

洛克是他的弟弟，他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那些巧合、那些祈祷、那些“幸运”，其实都是洛克给予他的。

他们能得到两位大人的救助，是洛克祈祷的结果，弟弟到最后，是因为自己而死。

所以莱恩不愿失去与L.L.先生和C.C.小姐相处的记忆，因为一旦失去了，那么弟弟为他而做祈祷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他绝不愿意忘记。

他会活着，会快乐地活着，这是洛克的祈愿。

所以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他都会露出笑容，总是对他人微笑。

弟弟希望他快乐地过完一生，于是他就会如此做。所幸这一生他遇到了很多好人，尤其是L.L.先生和C.C.小姐，遇见他们一件幸运的事，是洛克给予的幸运。

莱恩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觉得自己快要睡去。

就到这里了吧。

他最后如此想着。

窗帘被拉上了一半，温暖的阳光照耀进来，洒在被子的一角。

老人的面容安详，唇角还带着笑意。

他走得很平静。

 

鲁鲁修看着莱恩，眼眸微垂，神情恍然。

C. C.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是莱恩离开了，以后就会是其他人。

是朱雀，是夏莉，是米蕾，是利瓦尔，是卡莲......

是娜娜莉。

鲁鲁修的朋友们比莱恩还要大上七八岁，现年的他们也已经在七十左右，离永不再见的日子已经不远。

鲁鲁修回过神来，他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C.C.。

他们的容颜从未变过，然而他还是在今日没由来的于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过了一会，他先是自嘲一笑，而后又回归镇静。

他盯着C.C.的眼睛，话语十分郑重。

“只有你，绝对不要离开我。”

C. C.没有回答，她将手放在了鲁鲁修的手中，这就是她的答案。

两只手轻轻回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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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终于写完啦。

在很久之前就想到一件事，想要以他人的视角看鲁鲁修和C.C.之间的斗嘴。

我认为鲁鲁修在外人面前其实要收敛一些，也就是脸皮比较薄，不过后来会被C.C.激得越说越起劲...最后就忽视环境开始打情骂俏（）

而且我觉得从鲁鲁修改名跟C.C.走的那刻起，他的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虽然会和以前的人们有联系，但是不会介入他们的生活，顶多就是隔几年露个面。所以原创了一个角色，用莱恩的一生分三个阶段与他们有交集。

中间有些过渡的地方写得有点不符合预期，还有就是一些背景啊细节之类的交代，被我通通混过去了.....唉，尽力了，不想写.jpg

之后可能会写一些细碎的脑内小场景，以字数超少的短文呈现。

谢谢有人能喜欢，真的谢谢。